车祸情缘

美丽的加洲海岸线上，一个想要自杀的母亲把汽车横停在铁轨上等待着疾速迩来的火车……这次碰撞，将两个家庭联系到一起，一个列车工程师，一个小男孩，各种情感和心理，那人性的心灵化解了伤痛和仇恨……有一道著名的伦理题目：在失控的火车即将可能撞上一群人的时候，如果你恰好有机会改变火车的轨迹，代价却是会撞上另一条轨道上的一个人。你将如何选择？此类命题的共同点：在设定的条件下，“逼迫”我们选择，为他人选择，更是为自己选择。无论是两害相权取其轻，还是坚守规则保持事情的原轨迹，我们都不可避免地要亲眼目睹一场悲剧的发生。任何选择，都不可能绝对正确，正确的程度也无法用代价的大小来衡量。选择，显露出你的价值观：如何看待自身的角色，如何看待他人，如何看待规则、公平、道德，这些人类基本命题。以一场发生在铁轨上的自杀悲剧开端，最后完成了一个温情的故事，Rails & Ties 带给观者感动。但是，随着故事的发展，直到结束，总感觉有些东西是不对劲的，这感动来得并不很真实。故事的基本情节，似乎没有什么问题。自杀事件中幸存的11岁男孩David，对“造成”自己母亲死亡的火车司机Tom的家庭，特别是Tom充满母性的妻子Megan产生了归属感。这种情节的设定，在现实中也未见得是不可能的。日本电影《秘密》中，面对疲劳驾驶造成惨剧的司机的儿子，那位母亲起初也同样是不肯原谅的，但是几年之后，却以女儿的身份嫁给了对方。际遇、环境、心态的改变，将世界上的万事万物与人，做着神奇且残酷的排列组合。某时，某地，某人，或许一切都是可能的。大部分人物的塑造，也是没有问题的。影片中的每一个成年人，角色都是完整统一的。Tom是一个热爱火车与铁路的人，为了这份工作，15年时间里带着妻子搬了10次家，两人甚至因此没有生下孩子；工作之余最大的爱好是自制铁路主题的沙盘模型；对待火车司机的工作，非常珍惜。当David出现时，或是面对同事的指责时，他并无愧疚感，自始至终坚持自己在弯道疾行的情况下拒绝急刹车的处理方法，是合法、合理、专业的，他不愿用整车人的安危去冒险。所以前述那种伦理拷问，并没有发生在他身上。但他面对了另一个选择：当身患绝症的妻子对David产生了想要呵护的感情时，Tom虽然主张应将他送回儿童与家庭事务局，但在最后一刻，出于同情，更是出于对妻子的爱，他选择了妥协，违反“不得以任何形式和当事人家属接触”的法律，冒着可能因此丢掉他热爱的工作的危险，和妻子一起将David藏匿，并尽量为他安排舒适的生活环境。Megan已身患癌症，不久于人世。她心里是有遗憾和愤懑的。这时候，她有权利任性。买下一架钢琴，只为学习一首简单的曲子，来领略音乐的美好；面对David，她毫不犹豫地进入母亲的角色，接纳他，呵护他。在那之前，她更像是人还在，心已死，打算独自出门去做些临终告别。可当David出现，她忽然找到了最后的人生意义。可是，Megan给予David母爱的同时，不也是倒计时的开始吗？David终将面对不久的将来，再次失去“母亲”。是的。整部片子最大的问题在于，从一场自杀事件开始，告诉我们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，这里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和痛苦，可是，在展现了生活的复杂的同时，却又幼稚地简化了生活。这一切，技术性地落在了11岁男孩David这个角色上，于是这个可怜的孩子像是橡皮泥做的一样，被捏成了某种奇怪的样子，来填充每一个完整的成年人之间的空隙。David的母亲Laura自杀时，27岁，酗酒，有着严重的精神问题，他们生活在条件简陋的公寓中。可以想象，年轻的单亲妈妈带着儿子，曾经历怎样困苦的生活。可是，David坚强，自尊，有教养，处处都显得是一个不幸的乖孩子，只缺一个爱他能照顾好他的妈妈或家庭。这是对人物与生活的第一处简化。第二。David在母亲去世后，表现得异常平静。直到得知Megan身患癌症即将去世时才痛苦地崩溃、自责。认为自己是害死两位母亲的“灾星”。因为事发当日，他曾恶作剧式地向学校谎称自己母亲去世了不能去上学，并要求妈妈带自己去看路过的火车，之后发生了那一切。如今，刚刚得到了一位母亲，却又要失去她了。人在失去至亲，面对痛苦时，总是会没来由地自责。最后一次是争吵，甚至没能好好告别，对方的小小心愿也没有得到满足，没有好好珍惜……而在一个孩子身上，这种自责可能会深埋多年，羞愧、难过，不断折磨那幼小脆弱的心灵。可不是一个成年人跑来告诉你，这一切与你无关，就可以解决掉的。对于David而言，不仅仅是失去母亲，甚至会失掉存在感。从此无依无靠，连寄养家庭都原本没准备接纳他，提供给他的是女孩的粉红色房间和衣服。第三。David对火车司机Tom充满愤怒，可是怎么就在出现在对方家庭面前之后，产生了归属感？并且自愿提出要在非正式的听证会上表示对Tom的“原谅”？翻阅操作手册以证明Tom的做法合乎法理的那一幕，像是一种必要的逻辑贯穿。只不过，太苍白了，再次是一种简化手段。第四。如果说，David对善良温和的Megan产生了好感与依恋，是可能的。那么，如何在同样的短时间内，便原谅、接纳了Tom？尤其是，对方对于自己“造成”自己母亲身亡这一点并无愧疚。而在Megan离世后，心甘情愿与Tom共同生活。此时，David的亲生父亲留给自己的火车头玩具，David和Tom一样喜爱火车，甚至由Megan对David说出“你和Tom太像了”，更像是一种叙事上的必要环节，而不是生活本身。够了。选择题不好做，任何选择，都请承担结果。对任何人都是如此。你可以表现生活与人性的复杂，也可以简化这一切讲一个童话故事。只不过，你不能什么都想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