肉与灵

《肉与灵》剧本由伊尔蒂科亲自撰写，讲述了一个超现实的爱情故事。左手残疾的安德在一家屠宰场担任财务总监，平日里处理些工作琐事，身边几乎没有朋友。安德并不愿改变这种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居住的生活，直到屠宰场新来的质检员玛丽亚出现。玛丽亚是个性情更为孤僻的姑娘，不仅有人际交流障碍，还有强迫症，然而这并不能阻碍安德对这个拥有浅金色头发姑娘的关注。很快我们发现，安德和玛丽亚之间有一种隐秘的联系——他们每一晚，都做着同样的梦。伊尔蒂科用两个独特的角色，混合梦境，灵魂和肉体的想象，融合成一个奇妙的故事，一对有人格障碍的男女经通过梦境这样玄妙的方式，在身体找到对方之前，灵魂已然相识。一对相识相吸引的灵魂，在现实生活中怎样克服种种障碍，让肉体接近？这样一个反向思维的角度非常有趣。它打破荷尔蒙理论和一见钟情的老梗，演绎出一个怪诞，温柔又残酷的爱情故事。关于《肉与灵》，我有以下两种看法：
一．玛丽亚会不会根本就是安德烈幻想出来的人物？之所以会如此想，答案在片尾时已经非常明显了。玛丽亚因割腕而失去了一只手；而安德烈本身就是左手残疾的屠宰场财务总监。我们要如何相信世界上竟会有两个人每晚做着相同的梦？这种庄周梦蝶的意境，会不会其实是性格孤僻、过着独身生活的安德烈(更大的原因来自他的残疾)，在梦境中描绘了一场栩栩如生的相遇；他将自己化身为鹿，离群索居，因其在梦中他迳自塑造了一个可以“接触”的对象。
二．故事发生的场景设在屠宰场；影片中所谓的异床同梦其实不过就是个幌子。导演真正要讲的是动物的“本能”(你也可以认为是肉体与圣灵)。剧情中有一幕屠宰场的财务总监安德烈面试一位名叫桑多的年轻人，劈头就问：“你对这些动物的看法？”想当然为了得到工作机会的桑多自然给了他认为对方(即安德烈)可以接受的说法。(他真是自作聪明了！千万别再老江湖面前卖弄小聪明)安德烈给他的回覆竟然出乎意料；如果你没有怜悯之心是无法在这里待下去的。
怜悯也是动物的天性，或者本能；跟接触、沟通、求欢与群聚一样。屠宰场本身就是一个动物的大型群聚场域；而作为这个场域的管理者，却几乎过着离群索居、甚至并不擅长与人交际的独居生活。结果这家屠宰场却聘来了另一位比他(安德烈)更不擅交际，犹如一具生化人、凡事锱铢必较的食安检测员玛丽亚。
讲人际关系疏离、社会(群体生活)边缘人的电影不胜枚举，或许并不差匈牙利女导演伊尔蒂蔻恩伊达这部《肉与灵》；不过有趣的地方就在于“异床同梦”这个奇幻的设定。我们姑且不论这两个人的梦境是否属实，但毕竟他俩在梦境中都化身成为动物；依循着本能地去寻找同伴，希冀能吸引对方，现实生活中亦是如此。打从玛丽亚第一天报到，安德烈就开始留意她了；不也是一种出于动物本能的搜猎与欢喜。
当然我们也可以认为导演透过人与动物、真实与梦境的交叠设计，意在探讨灵魂与肉体的分隔落差。电影的情境与氛围、配乐与镜头，都有那么一点已故波兰电影大师奇斯洛夫斯基的影子；或许是那一丝神秘东欧颓败却美到像诗的画面，令人产生如此般的错觉。
到头来，脱离不了一场残疾的爱恋关系，的确也很像奇斯洛夫斯基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