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年第二季

春节是中国人生活最重要的日子，它不仅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节日，更是人与人之间情感的投射和依托，人们在守候食材由秋天向冬天进行转化的过程，其实也是对春节到来、一家团圆的漫长等待，而最终呈现的一桌菜肴或是某...在我记忆中，每年过年时无论家人准备多少种佳肴，总有一道菜是必须要上的，那就是“茄子夹肉”。这不是什么有名的菜色，食材并不贵重，做法也不复杂，只是一道普通的家常菜。但不用白纸黑字明文规定，也不用特意叮嘱，每到大年三十，家人就会自然而言的准备这道菜。       这道菜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家饭桌上的，这个已经不可考。我爷爷也只知道在他小时候，祖太奶奶过年就必定会做这道菜了。这道菜甚至没有什么好听的官名，我们只是最简单的最直白的描述它，“茄子夹肉”。每年的餐桌上都有什么菜我已经记不住了，但只有餐桌上的这道菜，超越了鞭炮、春联、灯笼、饺子等更具备象征性的事物，成为我记忆中对年最清晰的意象。对我而言，“茄子夹肉”就是年的味道。       《cooked》的作者认为对人类而言，烹饪实际上是具有神圣性的。人类是独一无二的会做饭的动物，传说中的英雄们也不仅仅是战士和指挥官，同样要负责烹饪。中华文明虽然有“君子远庖厨”的说法，但对吃饭这件事也是很严肃的。肉割得不正，孔子不吃。不同级别的贵族，需要使用不同的餐具。虽然随着社会的发展，炉边灶台的工作开始成为束缚女性的绳索。但有时，厨房也是女性权力最大的地方，即使是再大男子主义的一家之主也得乖乖的去打下手，否则就会被嫌弃然后赶出厨房，而我都对能做的一手好菜的人抱有敬意。       在大年三十这一天，在外为生活奔波劳碌的人们会想尽办法回家团聚。他们的家人也会准备自己家的“茄子夹肉”。年夜饭也不必是什么山珍海味，多是生活中方便获取的食材。渔民准备全鱼宴，鲜族农民端出辣白菜，果农摘下冰葡萄，更多的不过是菜市场上买到的普通的果蔬鱼肉。阖家团圆或是一桌好菜，单独拿出来都不是年。只有家人团聚在一起吃一顿好的，才是朴素而完整的过年。在饭桌上，人的团聚的文明性和进食的动物性才会完美的融合在一起。       有时我会好奇，人生下来是只是一张白纸，是什么独独驱动着中国人在每年农历腊月三十这天跋山涉水，车马劳顿，不远万里也要回家团圆。我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，但我想，正是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，中国人才是中国人，中国人才成为基因相差无几中的东亚人中一个独特的群体。我们的文化，我们的传统，我们社会的组织方式，让我们在耳濡目染中产生了回家过年的渴望。中华文明不仅仅是创造了多少奇迹，发明了多少改变世界的物品，有多少可歌可泣的英豪，过年、团圆饭、春联、灯笼和不局限于过年这个主题的那些意象，李白杜甫辛弃疾、秦汉魏晋南北朝、后羿射金乌、神农尝百草、刀枪剑戟侠客行、屈辱近代史、壮士出川誓不还，筷子、汉语汉字等等等等，我说这些，你能听懂，你能明白，你能联想到更多，你和我，千千万万和你和我一样的人，承载着共同的记忆和习俗传统的人，我们的灵魂和我们的肉体的总和，才是中华文明。我们从几千年前绵延至今，也必将继续延续下去。